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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村人保叔

2024-11-02 16:30    松花江网

  作者:彭建文 海沧区作协常务副主席

  秋风轻抚下的芒村,宛如时光细笔勾勒的景致,每一处都被岁月精心雕琢,显得棱角清晰而温婉。云溪依旧潺潺,它悠然绕过苍翠的鸡头山,不改初衷地向湘江奔去,带走了往昔的尘埃,却留下了恒久的宁静。芒村,这方安然蜷缩于盆地怀抱中的小村落,其变迁微妙而深刻:昔日那条雨后泥泞、凹凸不平的土路,已然蜕变成笔直宽阔的柏油马路,它宛如一条黑绸带,轻轻铺展在村庄的脉络之中。路两旁,新居错落有致,排列得整整齐齐,仿佛是大地母亲为芒村精心编织的新衣。

  村中依旧上演着一幕幕朴素而温馨的生活剧——哪家姑娘羞涩地筹备着嫁妆,期待着幸福的归宿;哪家少年英姿勃发,准备着迎娶心头的白月光;哪家迎来了新生命的啼哭,喜悦溢满屋梁;哪家又奠基起一座新房,砖瓦间寄托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。这些,构成了芒村生生不息、世代相传的生命乐章,每一个音符都跳跃着人类最质朴、最纯粹的生养节奏。

  这次国庆返乡,村里倒没有发生什么喜事,我唯一想见的是守村人——年过六旬的保叔,还特意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——一件男士夹克衫棉。上一年春节回家,我发现他上身穿得有些单薄,跟我说话的时候,他的脖子缩在了衣襟里,手指间夹着的烟头也在微微颤抖。所以,我趁着国庆回家的机会,赶在新的一年冬天来临之前,给他买了这件可以御寒的衣服。

  一

  保叔大我二十多岁,所以,我懂事的年纪认识他的时候,他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。年过六旬,保叔的形象已如同一幅细腻的工笔画,身材虽不显高大,五官却雕琢得异常精致,仿佛大自然在他脸上轻轻勾勒了几笔,便赋予了他独有的韵味。特别是那对浓墨重彩的眉毛,以及笑起来时脸颊边漾开的甜甜酒窝,即便是胡须如荒野中的刺猬般肆意生长,也掩不住他骨子里那份不羁的欢愉与朗声大笑的洒脱。

  保叔的家是一间斑驳的老屋,坐落在矮山脚下,距离村中的马路有六七百米的距离。老屋承载了保叔祖上数代人的悲欢离合,见证了时光的流转与家族的兴衰。到了保叔这一代,尽管它已略显低矮陈旧,但在他的精心照料下,依旧透露出温馨的气息。他早已习惯了这里的每一处角落,每一块青石,每一缕阳光。而且,他为人也像阳光一般浑身散发着热情。一旦有人来老屋找他叙旧,保叔总会笑眯眯地从厨房里拎出那只用了多年的铜壶,灌满清水,放在炉火上慢慢烧煮,再“噼啪”一阵炒一碟香喷喷的黄豆,和你开启慢聊模式。

  国庆节的第二天阳光正好,不热,也没什么大风。我吃完午饭在家躺了一会,再去找保叔叙旧。刚进门,我便察觉到了保叔脸上那不易察觉的愠色。“这个点才来,你是吃完午饭了吧?你是不是嫌弃我这老头子没啥好东西招待你啊?”保叔接过我的礼物试穿了一下,非常满意,而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责备,更藏着几分自嘲。

  我连忙解释道:“叔,你这是说的哪里话。昨晚刚从外面回来,老爹心疼我,做了一桌子的好菜,实在是吃不完,这才没能过来陪您。您也知道,我爹那手艺,哪里舍得浪费半点呢?”其实,我的心里更多的是不想给保叔添麻烦,毕竟,他孤身一人,生活已是不易。

  听我这么说,保叔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,嘴角勾起一抹笑意:“那就好,过几天,你那发小春明也要回来了。你就多留几日吧,我杀一只自家养的鸡,再去云溪河里捞些新鲜的鱼虾,咱们爷俩几个好好喝上几杯。”说到这里,保叔的眼神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,仿佛已经看到了我们围坐一桌,把酒言欢的场景。

  见状,我也不再客气,应承了下来。保叔随即转身进屋,开始忙碌起来。而我,则拿起门边的笤帚,习惯性地开始打扫起来。这个小小的院落我以前常来打扫的,所以,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过我的足迹,每一块石头都曾承载过我的欢笑。

  保叔从屋里探出头来,看着我忙碌的身影,眼里满是欣慰与感激。他轻声说道:“春平你总是这么贴心,让我这老头子心里暖洋洋的。”那一刻,我仿佛看到了保叔孤独身影背如同这老屋一般,虽历经风雨,却依然屹立不倒。

  我念着保叔的情,是因为他是我的再生父母。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,一个雨季缠绵的春日,滋养了芒村无数生灵的母亲河——云溪,突然间水位猛涨。我和几个小伙伴放学回家,必经之路是一座横跨云溪的木板桥,简陋却充满岁月痕迹。我小心翼翼地踏上木板,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,木板因水流的冲击而微微颤抖,仿佛在提醒我小心一点。我内心也有些不安,就在这时,一个踉跄,我的脚失去了平衡,身体不受控制地向那湍急的溪流中倾斜。那一刻,时间仿佛凝固,四周的声响都被放大,我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和同伴们惊恐的呼救声。

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一个身影如同从远古的传说中跃出。那是保叔,他当时是在附近放牛,听见呼救,他没有丝毫犹豫,像一头勇猛的豹子扎进了那汹涌的溪水中。他的动作敏捷而有力,每一步都踏在波涛之上,仿佛在与自然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搏斗。他是芒村出名的游泳健将,很快就来到了我的身旁,一把将我揽入怀中。那双手,给了我最坚实而温暖的依靠。

  在保叔的奋力救援下,我安然无恙地回到岸边。那一刻,我的心跳渐渐平复,眼前的世界重新变得清晰。我看见,保叔的身上湿透了,水珠顺着他粗糙的脸庞滑落,但他只是淡淡一笑。

  从那以后,每当走过那座木板桥,我都会想起那个黄昏,想起保叔英勇的身影,以及他那双在危难时刻给予我无限安全感的手臂。那段记忆,如同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静静地悬挂在我的心间,提醒着我,是保叔给我了第二次生命。

  二

  茶水烧好了,黄豆也炒好了。茶香伴着豆香,把我从遥远的记忆里拉回到了现实。那天,我和保叔从中午聊到了黄昏时分,他向我讲述了很多关于他的故事。

  保叔告诉我,他的童年是被一层淡淡的哀愁轻纱覆盖的。六岁那年,一场洪水如猛兽般肆虐,无情地带走了他父母的身影,将他孤零零地遗落在世间。是伯伯,那个同样被生活重担压弯了脊梁,双手布满岁月痕迹,粗糙得像经年累月的树皮,用他那双温暖而有力的手一点点拂去保叔心头的阴霾,将他从绝望的深渊缓缓拉起。伯伯的一生,就像鸡头山上那棵历经风霜的老树,根深叶茂,默默承受着风雨的侵袭,却从未有过半句怨言,只是静静地守护着脚下的土地,见证着时光的流转。

  然而,贫穷如同一道冰冷的铁链,紧紧束缚着伯伯的命运,不仅让他的婚姻成为了一场遥不可及的梦,也让他的一生幸福如同风中残烛,摇曳生姿却又转瞬即逝。直到伯伯四十三岁的那年,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如暴风雨般袭来,带走了他最后的温暖,留给保叔的只有那间承载着无数回忆与辛酸的老屋,以及一颗在孤独中磨砺得更加坚韧,却也更加寂寞的心。

  夜晚来临之时,保叔常常会坐在老屋的门槛上,望着满天星辰,心中五味杂陈。他会想起伯伯那双布满老茧的手,想起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情与纠结。有时,他会轻声自语:“伯伯,你在那边还好吗?”言语间,是对过往的深深怀念,也是对未来的无尽憧憬,那份温情与悲情交织的情感,如同芒村的田野广阔而深邃,让人沉醉,又让人心痛。

  对很多人来说,芒村是一个宁静的边陲之地,保叔的世界也是一幅未经墨香点染的画卷,没有学堂里书页轻轻翻动的声音,也没有孩童们银铃般的欢笑在空气中回荡。他的人生经验是风雨与汗水交织的结晶,是脚下那片古老而深沉的土地。“我啊,就如同一头不知疲倦的老牛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在那方寸之间的田地里,用汗水浇灌着希望,用双手编织着生活的经纬。”保叔连抽了几根烟,吞云吐雾一番,打趣着说:“我吞进去的是岁月,吐出来的是青春。”

  他说,他年轻的时候啊,也像我一样,内心深处藏着一片未被开垦的荒原,那里生长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梦想——走出这片熟悉而又狭小的天地,去往那遥远而神秘的远方,那里有着无尽的未知与挑战,也藏着他对广阔世界的无尽向往。所以,一年春节过后,他鼓足了毕生的勇气,背着一个蛇皮袋踏上了前往广东深圳的旅程,那是一条通往未知与梦想的荆棘之路。

  在深圳这座繁华而又冷漠的城市里,保叔像一粒随风飘荡的种子,努力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土壤。就在那个偶然的瞬间,他遇见了一个来自四川的姑娘,她的笑容温暖而明媚,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一缕风,轻轻拂过保叔那颗因长途跋涉而疲惫不堪的心。她的出现让保叔的世界重新焕发了生机,仿佛所有的苦难与孤独都在那一刻得到了宽恕与慰藉。

  然而,好景不长,现实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无情地割裂了这份来之不易的爱。贫穷,这个自古以来就横亘在无数有情人之间的鸿沟,最终也让这段美好的情愫化作了泡影。那个笑容如花的姑娘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保叔的世界,从此,她的身影,她的笑声,都随着风,消散在了茫茫人海之中,只留下一串无法追寻的足迹。

  保叔的心,像被冬日里最凛冽的寒风穿透,每一道裂痕都记录着那段逝去的情感,每一滴泪水都是对过往的深深怀念。他带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踏上了归途,回到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芒村。回到芒村的保叔,步伐踉跄,眼神空洞,仿佛一夜之间被抽离了魂魄,只剩下一副空壳在村口徘徊。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,与身后那条熟悉而又陌生的小路交织,每一步都踏在记忆的碎片上,发出低沉而悠长的回响。是那些淳朴的老乡们,用他们宽厚的肩膀和温暖的手掌,一点一滴地,将保叔从那片无边的迷雾与绝望中轻轻牵了出来。他们的笑容,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风,吹散了他心头的阴霾,让一丝丝光亮重新照进了他的世界。

  “那阵子,我喜欢会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繁星,心中默默诉说着那些未曾寄出的情话,仿佛这样就能让远方的她听见。”保叔说,因为她,他拥有了人生很多个第一次:第一次脸红,第一次约会,第一次牵手,第一次看电影,第一次亲吻,第一次和女人拥抱在一起睡……但是,他知道,那段情感虽然已成往事,但它却像一颗种子,深埋在他心底,无论岁月如何更迭,都会是他生命中最温柔的记忆。而他,也在这份遗憾与释怀中,学会了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,继续以他那不知疲倦的姿态,书写着属于自己的故事。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他重新拾起了锄头,继续在那片养育了他的土地上默默耕耘,只是这一次,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淡然,几分超脱。而在我眼里,保叔有一双永远不知疲倦的手,能在晨曦初露时便握紧斧头,踏入郁郁葱葱的山林,砍下一捆捆生活的柴火;也能在烈日炎炎下,汗水浸透衣背,依然弯腰弓背,辛勤耕耘着那片养育了世代人的土地。

  三

  命运的织锦似乎总爱编织出让人猝不及防的悲喜交加。保叔,那个曾以他的勤劳与善良照亮了许多人心房的人,却未能逃脱命运无常的捉弄。

  国庆节的第四个晚上八点,在外务工的小清无法联系上年迈的母亲,心急如焚之下,他想到了平日里总是乐于助人的保叔。于是,他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,希望保叔能代他探望母亲,传递平安。然而,电话那头,只有冰冷的忙音,一遍遍回响在空旷的夜里,也回响在小清忐忑不安的心中。

  小清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安,随着时间的推移,这份不安渐渐凝聚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。他终于按捺不住,晚上十一点多,将这份担忧发在了芒村的微信群。我看到消息后,立即拨打保叔的电话,没人接听。我赶紧起床,打开手机的手电筒,汲着拖鞋跑向山下的老屋。

  我远远地望见,那座藏匿于岁月深处的老屋,窗口透出的昏黄灯光,在夜色中顽强地摇曳,仿佛是一盏不愿熄灭的希望之灯。我心中暗自思量,或许只是这山间的信号偶尔调皮,藏匿了远方的呼唤;又或许,是保叔太累了,在这宁静的夜晚,他早已沉入梦乡,未能捕捉到那串焦急的铃声。此时,四周的夜色似乎也被这份莫名的忧虑所感染,变得格外沉重。村民们闻讯而动,脚步匆匆,带着各自心中的祈愿,向着那抹温暖的光亮汇聚,每个人的心底都在默默祈祷,愿这不过是一场虚惊,愿明日的太阳依旧能照亮保叔那慈祥的笑脸。

  我轻轻推开那扇历经风雨、斑驳陆离的木门,伴随着“吱呀”一声,像是时间在低语,将我带入了另一个世界。屋内,一盏白炽灯孤独而坚定地亮着,将一切笼罩在一片柔和而略显苍白的光芒之中。保叔静静地躺在那张老旧的木床上,面容安详,仿佛只是暂时地小憩,随时都会睁开眼,用他那温暖的眼神,驱散我心中的不安。

  我连声呼唤:“保叔,保叔!”声音在空荡的屋内回响,却未能唤醒那沉睡中的灵魂。空气中,隐约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酒香,那是保叔平日里最爱的二锅头,此刻却成了他生命中最后的人间烟火。桌上,饭菜尚温,筷子斜倚在碗边,似乎还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;而那半瓶二锅头,静静地躺在桌上,像是未完的故事,戛然而止。

  然而,保叔已离我们远去,他的身躯不再温暖,那双曾无数次为我们斟满茶水的手,如今已静默无声。但奇异的是,保叔的脸上竟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,那微笑,轻柔而温暖,如同冬日里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,虽微弱,却足以照亮人心。它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,保叔虽已踏上归途,但他的心,却无一丝遗憾与留恋,唯有对这片养育了他的土地,对这片土地上淳朴善良的人们,深深的眷恋与不舍。那微笑,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柔,也是我们心中永恒的慰藉。大家的心,在这一刻,仿佛被撕裂开来,跌跌撞撞地走到保叔身边,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,无声地滑落。

  春明是国庆节第四天下午回来的。保叔杀鸡一起喝酒的约定是完不成了。春明紧紧握住保叔那双曾无数次给予他温暖与力量的手,仿佛想要从那里找到一丝生机,一丝希望,但回应他的,只有冰冷的寂静。

  保叔啊,您咋就这样悄悄地走了呢?春明的眼眶渐渐泛红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声音颤抖着说:“记得那年冬日,寒风凛冽,我给您打了个电话,说镇上有个沉重的木箱需要取回来。您二话不说,披上那件旧棉袄,拉着吱呀作响的板车就往镇上赶。回来时,天色已晚,路经那段陡峭的下坡,您一个不稳,身子猛地一倾,连人带车摔倒在地。那一刻,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。您醒来时,满脸泥泞,却还顾念着那箱子的安危,挣扎着爬起来,不顾身上的疼痛,小心翼翼地检查着箱子。看到它安然无恙,您才露出放心的笑容,那笑容里藏着几分疲惫,几分坚强。回到村里,您依旧像往常一样,微笑着和乡亲们打招呼,仿佛那摔倒的事,从未发生过一般。”

  那年春节,春明特地叫媳妇炖了一只肥美的鸡,想以此表达对保叔的感激之情。此刻,回想起这些往事,春明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般,疼痛难忍,他蹲下身子,双手掩面,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。他哽咽着说:“保叔啊,您帮我取的岂止是一个木箱,更是无数次在我困难时伸出援手的那份情谊啊!”

  乡亲们围在一旁,有的默默垂泪,有的低声祈祷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。他们知道,保叔走了,带走了他的勤劳、善良与温暖,也带走了芒村上的一份重要记忆。在那个夜晚,芒村的每一盏灯火都仿佛在为保叔点亮,照亮他通往天堂的路。而保叔,那个曾以他的善良与温暖,照亮了许多人心房的人,也将在每个人的心中,永远地闪耀下去。

  人的生命怎么过都觉得非常短暂。保叔的一生如同山间的一缕清风,轻轻掠过,未曾带走世间的半点繁华。他家境贫寒,一生简朴,以至于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,连一副安身的棺材也无法置办。我对乡亲们说,对于死者最大的尊重,莫过于让他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。随后,我们自发组织起来,筹钱为保叔购买一副棺材,希望让他在另一个世界也能感受到芒村的温暖与关怀。

  棺材是从县城里买来的。出殡那天,芒村人全体出动,以最高的规格送保叔最后一程。脚力们抬着棺材,沿着蜿蜒的山路,缓缓走向保叔父母的安息之地。这一刻,我们仿佛看到了保叔在另一个世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
  四

  保叔去世后,老刘跟我说起了一件事。记得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,老刘家的牛,那头承载着全家希望的健壮黄牛,不慎走失。老刘心急如焚,满村呼唤,却只见风声雨声,不见牛影。就在这时,保叔的声音穿透了雨幕,坚定而温暖:“别急,老刘,咱一起去找!”话音未落,他已拿起那盏昏黄的手电筒,一头扎进了茫茫夜色之中。

  雨,越下越大,山路变得泥泞不堪,每一步都异常艰难。但保叔没有放弃,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不能让老刘一家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希望。终于,在村后那座寂静的山坡上,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——那头迷路的牛,正无助地站在雨中,眼中闪烁着惊慌。保叔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,他轻轻抚摸着牛背,仿佛是在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。

  当保叔牵着牛,满身泥泞地出现在老刘家门口时,已是深夜。老刘一家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,他们紧紧握住保叔的手,感激之情溢于言表。老刘颤抖着从屋里拿出几样珍贵的物什,想要作为答谢,但保叔只是憨厚地笑着,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摆了摆:“邻里之间,互相帮助是应该的,咱们是一家人嘛。”

  那一刻,老刘的眼眶湿润了,他深深地望着保叔,仿佛在这一刻,他看到了芒村最宝贵的财富——那份纯真无邪、无私奉献的人性之美。而保叔,依旧是那副平和的模样,他的笑容里藏着对生活的热爱,对邻里的深情,以及对这片土地无尽的眷恋。

  保叔的故事,就这样在芒村流传开来,成为了一段佳话,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房。其实,在芒村,保叔是典型的热心肠。若是有哪家哪户遭遇了难处,他总是那个第一时间站出来的人。

  这些年,村里的变化日新月异,新房舍如同雨后初晴时山涧边冒出的春笋,勃勃生机,竞相向上,彰显着时代的步伐与繁荣。而保叔,却像是一股逆流,固执地坚守在那间历经风霜的老屋里。然而,正是因为保叔的勤劳和善良感动了大家,乡亲们才一直惦念着他。每当节日的钟声在芒村上空悠扬响起,或是那些远行的游子带着对故乡的深深眷恋归来,保叔的老屋便不再是孤寂的代名词。老李家的大婶,手里提着装满自家种的瓜果蔬菜的篮子,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,跨过小溪,穿过稻田,一步三回头地走向保叔的老屋。老赵家的婶婶也不甘落后,篮子里装满了刚出炉的馒头和母鸡刚下的鸡蛋,脚步轻快地赶过来了。

  “保叔啊,瞧我给你带来了啥?”赵大婶的声音总是那么亲切,带着几分宠溺与关怀。保叔憨厚的脸上绽开了久违的笑容,那笑容里藏着几分羞涩,几分感激。“哎呀,这怎么好意思,每次都让你们操心。”他接过篮子,双手微微颤抖,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。他知道,自己虽被命运捉弄,经历了无数次的跌倒与爬起,但正是这些乡亲们,用他们最质朴无华的方式,给了他最坚实的依靠,最温暖的慰藉。

  人之间的感情是互通的。我想,在另一个世界的保叔应该也会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,那些快乐的时光,那些离别的痛楚,还有乡亲们每一次无私的帮助与鼓励,使自己的内心永远安宁和幸福。

  保叔走了,乡亲们说,他的精神像一粒种子,深深地扎根在芒村这片土地上,会继续生根发芽、茁壮成长的。每当夜深人静,鸡头山的夜风轻轻吹过,似乎还能听到他那憨厚的笑声,感受到他那颗坚韧不拔的心在跳动。他的故事,如同一曲悠长的歌谣,在芒村的沟壑间回荡,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人们。

  (松花江网编辑 陈世新 初审 张勇军  复审 李明丹  终审 王久权)

  

原标题: 守村人保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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